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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群體心理——關于電影《浪潮》
《浪潮》是由特里·愛德華·沙爾茨執(zhí)導，小凱文·哈里森、泰勒·拉塞爾、斯特爾林·K·布朗、盧卡斯·赫奇斯主演的愛情片，于2019年11月1日在美國上映。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解讀群體心理——關于電影《浪潮》，歡迎大家分享。
解讀群體心理——關于電影《浪潮》
摘要：
人類生來就有合群的性情，群體活動在社會生活中更是不可避免。從勒龐的《烏合之眾》出發(fā)，解讀德國紀實電影《浪潮》向我們展示的群體趨于同質(zhì)化的步驟和特點及其心理內(nèi)因，這有助于更好地關注群體的生長、生存狀態(tài)，從中也應該反思到集體凝聚力超出必要的限制將會轉(zhuǎn)變?yōu)榧w的恐怖。
關鍵詞：
群體心理；浪潮；獨裁
中圖分類號：
C912.6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2589（2013）02-0075-02
法國心理學家勒龐是研究群體心理的大師，他在《烏合之眾》的導言中宣稱，“我們就要進入的時代，千真萬確將是一個群體的時代”——群體將是這個時代中一股“新的力量”，一股“至高無上的力量”或“唯一的無可匹敵的力量”[1]89。然而，進入了群體中的個人，在“集體潛意識”機制的作用下，在心理上會產(chǎn)生一種根本性的變化：這樣的個人會不由自主地失去自我意識，變成另一種智力水平十分低下的生物，一個不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玩偶。難道真如勒龐所言？電影《浪潮》也許能給我們諸多啟示。
德國某高中教師萊納·文格爾，在主題為“國家體制”的活動周上主講他并不喜歡的“獨裁統(tǒng)治”。他大膽地進行一項實驗：在班級重建一個微型的納粹德國，他要用事實告訴學生“獨裁統(tǒng)治”在今天仍會形成。學生們經(jīng)歷了諸多“獨裁”訓練：口頭選舉課堂上的“元首”（文格爾自己）；被灌輸反個人主義自由化的集體主義價值觀；為班級設定新名稱——“浪潮”；統(tǒng)一服裝（白上衣與牛仔褲）并制作團體標識（波浪形圖標）和見面禮節(jié)（波浪形手勢）。兩日后，“浪潮”似乎瘋狂了——學生們狂奔于城市各個角落張貼“浪潮”標志，越來越多的學生加入“浪潮”。隨后，“浪潮”成員參加水球比賽，同仇敵愾，甚至賽中發(fā)生沖突……文格爾似乎意識到情況的不妙，“浪潮”必須從此解散。然而，事情出乎文格爾的意料：狂熱擁護者蒂姆拔出槍，乞求文格爾不要解散“浪潮”，故事由此進入高潮，蒂姆槍傷了一位同學并在絕望中飲彈自盡，倒在血泊中。警察趕到學校，在學生們沮喪、失落、迷茫的眼神中，將文格爾帶走……
一、心理意義上的群體
在某些既定的條件下，聚集成群的人，他們的感情和思想全都轉(zhuǎn)到同一方向，他們自覺的個性消失了，形成了一種集體心理。法國心理學家勒龐把這一群體稱為“心理意義上的群體”。同時，他指出：偶然聚集在公共場所的人，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目標，從心理學的意義上看，根本不能算是一個群體。有時，在某種狂暴的感情——如因為國家大事——的影響下，成千上萬孤立的個人也會獲得一個心理群體的特征[1]12。無可否認，在短短一個星期內(nèi)，“浪潮”這個班集體在一系列狂熱的訓練下，亦然成為名副其實的心理意義上的群體。
二、群體的心理特征
1.從眾心理
個體一旦融入群體，他們的感情和思想會轉(zhuǎn)向同一個方向，表現(xiàn)為個體的明顯從眾心理，勒龐稱之為“群體精神統(tǒng)一律”。莫頓·多伊奇和哈羅德·杰勒德把個體從眾的原因歸結為兩個：一是因為想被群體接納和免遭拒絕；二是為了獲得重要信息。這兩個原因被命名為規(guī)范影響和信息影響[2]153。“浪潮”中莫娜、尤勒斯、克勞森及女主人翁卡蘿的弟弟加入“浪潮”更深層的是基于規(guī)范影響，他們懼怕被孤立。而且，個體常常會迫于群體壓力選擇改變自己的意見或者至少壓制自己的反對性意見。男主人公馬科爾雖然本人對此活動存有否定存疑態(tài)度，但還是迫于群體壓力，被迫順從。
2.去個性化
所謂去個性化，是指自覺的個性在群體中很快就會消失，個人會做出一些個人獨處時不可能做出的，甚至與自己個性截然相反的行為[3]77。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群體心理最大的特征：個性的消失和集體無意識的產(chǎn)生。在這樣的群體中，一旦出現(xiàn)個性化傾向，群體就會視其為異類，千方百計打壓，直至其完全融入群體。這點在“浪潮”中也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統(tǒng)一標識、統(tǒng)一制服、統(tǒng)一手勢、統(tǒng)一行動。對于女主人公卡蘿穿紅色上衣的行為，其他成員百般排斥，甚至揚言要報復她……
3.群體情緒單純、夸張
心理意義上的群體行為往往表現(xiàn)出強烈的情緒色彩，在很多情況下理智往往為情緒所支配，其突出的特點首先就是極為簡單而夸張。勒龐說：“給群體的無論是什么觀念，只有當它們具有絕對的、毫不妥協(xié)的和簡單明了的形式時，才能產(chǎn)生有效的影響。”[1]44這樣的現(xiàn)象在《浪潮》中隨處可見：瘋狂地在大街小巷粘貼“浪潮”標志，甚至爬上幾十層高樓“涂鴉”；水球賽中的激烈肢體爭斗場面；在文格爾的煽動下馬爾科被懷疑為叛徒，群體激憤的情緒不能自已，甚至要把他打死泄憤……
4.群體偏執(zhí)、專橫、保守且迷信權威人物
群體很容易產(chǎn)生專橫和偏執(zhí)的感情，只要有人在他們中間煽動起這種情緒，他們隨時都會將其付諸實踐。同時他們又是保守的，“群體強烈地受著無意識因素的支配，因此很容易屈從于世俗的等級制，難免會十分保守�！盵1]37當群體在面對政府和領導人時，往往容易走極端�！叭后w對強權俯首帖耳，卻很少為仁慈心腸所動……”[1]37。這些特點在蒂姆身上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在“浪潮”中，他完全融入其中不能自拔：偏執(zhí)的把自己的衣服燒掉，隨后追隨“元首”文格爾，搞得文格爾很是莫名其妙，然后聽說要解散“浪潮”時，又自殺身亡。
5.狂熱的宗教情感
群體有著狂熱而簡單的宗教情感。這種情感兼有殘酷和崇高兩個截然不同的主旋律：崇高的境界，成功地激起了群眾想入非非的感情，使他們在崇拜和服從中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隨時準備為自己的政治信條、偶像赴湯蹈火。整部影片中，“浪潮”的所有成員幾乎都被這種類似于宗教狂熱的情感弄瘋了。文格爾就說“從現(xiàn)在開始，‘浪潮’將席卷全國，誰阻止它，‘浪潮’就將它吞噬。”也正是這個原因，最終的覺醒者馬爾科被當作敵人要被浪潮清除、吞噬。而另一個悲劇性人物——蒂姆也為此付出年輕生命。
三、影響群體心理的因素
1.群體無意識傾向
受群體無意識的影響，他們在判斷某事或評判某人時，不能訴諸理智，喪失了評判能力。群體無意識主要有如下表現(xiàn)：其一，在群體中，智力較低者往往把高智力者降低到他們自己的水平上。勒龐說：“從他們成為群體一員之日起，博學之士便和白癡一起失去了觀察能力�！盵1]26其二，群體的邏輯推理方式低劣。“是把彼此不同，只在表面上相似的事物攪在一起，并且立刻把具體的事物普遍化。”[1]47群體沒有推理能力，因此也就無法表現(xiàn)出任何批判精神，它不能辨別真?zhèn)位驅(qū)θ魏问挛镄纬烧_的判斷。
2.集體力量感
斯泰納指出：“在某種程度上，所有的人都是沉睡者，以至于他們都有一種在特殊條件下能被觸發(fā)的暴力潛能�！盵4]219當群體行為發(fā)生時，人數(shù)賦予個人力量，有一種沖破壓抑的快感，產(chǎn)生法不責眾的心理�；诖宋覀兛梢钥闯觯何母駹柕陌嗉壚锶且蝗骸俺了摺�，他們的暴力潛能被“浪潮”所喚醒。雖然中間有卡羅、文格爾老婆的反對，但最終也未能阻止悲劇的發(fā)生。
3.普遍存在的傳染現(xiàn)象
勒龐說：“在群體中，每種感情和行動都有傳染性，其程度足以使個人隨時準備為集體利益犧牲他的個人利益�！盵1]17當某一事件被卷入熱烈的討論后，很多人對事件激烈高昂的情緒很容易感染到另一些人，群體的姿勢、言行都極具感染力，群體情緒會立即得到復制。影片中，當文格爾以元首式的煽動演說，激情的感染力很快傳開，同學們?nèi)呵榧ぐ�，指責馬爾科是受女朋友唆使的“叛徒”，覺醒的馬科爾被當作“叛徒”揪到了臺上，差點被打死……
4.信仰的力量
人類所能支配的一切力量中，信仰的力量最為驚人，“它能讓一個人變得完全受自己的夢想奴役”。蒂姆的例子恰恰能說明信仰的巨大力量。群體統(tǒng)一的制服給蒂姆帶來一種神奇的力量感。當他被欺負時，他開始試著反抗，而與他同穿制服的“浪潮”成員也走過來保護了他。因為浪潮的存在，蒂姆感覺自己不再是任人欺辱，任人宰割的“矮腳蝦”（蒂姆綽號）。在他看來“浪潮”就是他夢想中的帝國和精神信仰。
5.領袖的引領
漢娜·阿倫特說，“領袖處于運動的中心，是使整個運動運行不息的發(fā)動機�！盵5]477勒龐也形象的比喻說：“一群人就像溫順的羊群，沒了頭羊就會不知所措”[1]96。領袖的意志是群體形成意見并取得一致的核心。他是各色人等形成組織的第一要素，他為他們組成派別鋪平了道路。文格爾是“浪潮”的精神領袖，整個“浪潮”運動無一不在他的領導之下展開。他不斷的使用一些領袖動員群體的慣用伎倆：斷言、重復和傳染，如“浪潮”成員上課發(fā)言必須站立，回答必須簡短，并不斷重復“團結就是力量”的價值觀念和信念，當這種集體感和歸屬感確立后，就通過一些令人亢奮的、簡單明了的、形象化的語言傳染到群體中。
四、結語
如托馬斯·勃朗所言，“上帝創(chuàng)造了有理智的人，但把他們摻到一起，就變成一只巨獸，比那多頭水怪還要驚人”[6]62。在無原則的集體主義下，當共性壓倒個性，當人們放棄精神獨立和自由思考時，隱藏在心底的“魔鬼”就會輕松地掙脫理性的抑制而吞噬人性，愚昧和血腥隨之而來。在《浪潮》中，“獨裁是有魅力的，它的魅力之處在于秩序、紀律、穩(wěn)定、統(tǒng)一等可以將無序整理的力量，這種力量是一種集體凝聚力。在這種力量的感召下，個人產(chǎn)生的歸屬感是可以讓集體迸發(fā)出驚人的力量。”[7]由此，獨裁的暴戾開始展現(xiàn)。這也正如勒龐所強調(diào)的，當情緒和非理性因素處支配地位時，集體無意識力量將會異常強大，個人思想和感情因暗示和相互傳染作用而不自覺地轉(zhuǎn)向一個共同的方向，猶如原野上生存奔跑的馬群或牛群會立刻把這種暗示的觀念轉(zhuǎn)化為統(tǒng)一的集體行動中。集體凝聚力超出必要的限制無疑將會轉(zhuǎn)變?yōu)榧w恐怖。
參考文獻：
[1][法]古斯塔夫·勒龐.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M].馮克利,譯.北京:中央編譯局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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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黃嶺峻.激情與迷思--中國現(xiàn)代自由派民主思想的三個誤區(qū)[M].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1.
[7]王燕子.電影《浪潮》的色彩寓言[J].藝苑,2009,(7).
拓展：電影《浪潮》觀后感
在學生們對于"浪潮"的感想中，有人提到"浪潮讓我們的生活重新變得有了意義"。對于他們——所有被卷入"浪潮"的人——這個組織究竟有什么意義？僅限于制服、標志和問候手勢嗎？當然不是。無論對于學生們，還是對于文格爾老師，"浪潮"都有著更深的意義。
對于文格爾而言，"浪潮"原本只是他一拍腦袋想出來的教學活動。學生們行為散漫，又對納粹獨裁是否還會出現(xiàn)在現(xiàn)在的德國，以及他們是否應該為歷史負責有不同的見解。兩三天以后，出乎他的意料，學生們在他的組織下變成了紀律嚴明的團隊，規(guī)模還在不斷擴大。也許這個時候，走到哪里都被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的"浪潮"成員尊敬地稱為文格爾先生，使得他的虛榮心得到了一點滿足。在一定程度上，"浪潮"消除了學生中的攀比和拉幫結派，讓他們變得更加團結了。直到被校長叫去，文格爾雖然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仍舊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很快，開始"浪潮"變成了他教學生涯中最大的錯誤。他采取了可以說是非常好的解決方法，卻被過激分子蒂姆的自殺打亂了計劃，最終被捕入獄。
而對于蒂姆，一個很少得到來自家庭和朋友的關心，總是被欺凌卻不得不依附于欺凌者的，畏畏縮縮、默默無聞的男孩來說，抹消了成績、體育、外貌的差異的"人人平等"的"浪潮"，給了他渴望已久的歸屬感。"浪潮"的活動填滿了他內(nèi)心的空虛，為他帶來了狂妄的勇氣，促使著他爬上市政府大樓印下標志。如果說其他"浪潮"的支持者象征著納粹德國時期的普通日耳曼人，那么，如果"浪潮"繼續(xù)下去，蒂姆可能會成為這個組織的領袖。他是"浪潮"的狂信者，為了它甘愿花時間，冒風險，甚至獻出生命。蒂姆并不能代表大多數(shù)人，但大多數(shù)人的身邊，大概都有和他相似的人，他們飽受委屈并因此而扭曲的內(nèi)心，只是沒有一個類似"浪潮"的契機展現(xiàn)出來。當?shù)倌窙_著自己扣動扳機時，他在故事中的地位就超越了現(xiàn)實中的原型羅伯特，甚至超越了文格爾，成為了電影真正的主角。
其他參與"浪潮"的學生，正如之前所敘述的，是被浪潮所挾裹的普通人。在一開始，他們只是出于好奇心和給老師個面子的心態(tài)加入了活動，但很快便無法抽身了。"浪潮"的儀式感給他們帶來了歸屬感，而排除異己、欺負不屬于"浪潮"的學生給了他們優(yōu)越感，這兩種感受不光青少年，連成年人都會為之沉迷。我想，會不會加入"浪潮"，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機遇，取決于學生們選了獨裁政治還是無政府，就好像奧斯維辛里的普通人是虐殺他人或者被虐殺，其實只取決于他們是日耳曼人還是猶太人而已。在整齊劃一的、極端的"集體主義"中，絕大部分人沒有選擇和反抗的機會。
但幸運的是，總是有極少數(shù)的人能夠站出來。處于"浪潮"之外的幾個學生，看出了"浪潮"只是個作惡的學生小團體，他們排外，進行校園欺凌，破壞公共秩序，并自認正確而狂熱。他們差不多是唯一一群根據(jù)明確的目標而采取有意義的行動的人。
現(xiàn)在，讓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浪潮"真的有意義嗎？它只有形式上的要素，而沒有核心的立場或訴求，也沒有實際的政治、社會，甚至是學業(yè)上的目標；外面的世界并不在乎"浪潮"，除非他們公開做了過激的事情。事實上，它本身沒有任何現(xiàn)實意義，只是一場荒謬的鬧劇。"浪潮"的意義其實在"浪潮"之外，只有當學生們脫離狂熱之后重新審視整件事才能明白。
意義與無意義——荒誕的源頭
電影《浪潮》中充滿了沖突。最為明顯的，便是獨裁與自由的沖突，即"浪潮"的支持者與反對者的沖突。當觀眾作為局外人去看"浪潮"之中的學生們時，其實會感覺他們的做法很荒謬。他們單憑一起踏步，讓天花板的灰落到樓下無政府主義的教室里，就能樹立統(tǒng)一的敵人并產(chǎn)生優(yōu)越感；他們高喊著人人平等，卻沒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不把"浪潮"之外的人們當成人了——或者說，人人平等，但"浪潮"成員比其他人更平等。反對者們與觀眾在立場上相似，他們冷靜地批判"浪潮"的錯誤，卻因為勢單力薄而無法與狂熱的"浪潮"成員們抗衡。
隱藏在深處的，是"浪潮"成員們內(nèi)心的矛盾：他們空虛，并渴望著充實。電影用了不少的鏡頭表現(xiàn)學生們混亂的業(yè)余生活，至少有一部分學生吸大麻、泡吧喝酒、飆車、在街頭涂鴉，看起來完全不像十幾歲的高中生。其實青春期的少年們有各種各樣的小問題再正常不過了，只是周圍的環(huán)境促使著他們選擇了不那么合適的方式來釋放自己。但"浪潮"，看起來似乎是更加健康的尋求歸屬感的方式。問題在于，他們矯枉過正了。健康的集體主義，應該是在強調(diào)集體為重的同時，保留個人的特征，而非抹殺一切差異。他們在"浪潮"中所體會到的充實和意義，與從成癮性物質(zhì)中得到的沒什么兩樣。
高度統(tǒng)一的想法和行動，與"浪潮"組織在思想層面的空虛的對比，形成了強烈的荒誕感。當文格爾假意鼓勵"浪潮"成員們"創(chuàng)造歷史""席卷整個德意志"的時候，這種荒誕感達到了頂峰。接著，文格爾指揮學生們將反對者馬爾科架上臺來，要求他們對他進行人身傷害，甚至殺死他。只有當這種突破正常人底線的選擇擺在面前時，穿著統(tǒng)一的白襯衫和牛仔褲的學生們，才意識到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么邪惡和殘忍，自己離納粹有多么近。這個時候，荒誕似乎被打破了一些，他們重新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然后，蒂姆掏出了槍。他威脅文格爾繼續(xù)"浪潮"的活動，發(fā)覺無法說服他之后開槍自殺，又把荒誕感帶了回來。為了這樣一個毫無現(xiàn)實意義的組織，為了捍衛(wèi)自己心中賦予它的意義，一條年輕的生命選擇了死亡，像這樣"意義"與"無意義"的沖突，正是《浪潮》所展現(xiàn)的荒誕感的源頭。
荒誕寓言——甘塞爾的《浪潮》與現(xiàn)實中的"第三浪潮"
托德·斯特拉瑟的小說《浪潮》，取材于在美國加州的一所高中里發(fā)生的真實事件；而丹尼斯·甘塞爾的電影《浪潮》，又是改編自這部小說。從兩部作品中歷史老師的現(xiàn)實原型羅恩·瓊斯的自述來看，小說更加貼近現(xiàn)實事件，而電影則做了很大的改編。最大的不同是，在現(xiàn)實和小說中，"浪潮"都和平地結束了，只是那之后很久都沒有人愿意再提起它；而電影中學生蒂姆飲彈自盡，老師文格爾也因此入獄。現(xiàn)實中的"第三浪潮"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卻并不那么荒誕。有人認為，甘塞爾的改編太過火了，整個故事看起來不連貫而且不真實，但我認為他是故意這樣改編的，為的就是達到一種夸張的，戲劇化和寓言化的效果。
小說中，加入"浪潮"的有橄欖球隊的隊員，他們把"浪潮"的團結精神帶到了戰(zhàn)績不佳的橄欖球隊里；而在電影中，馬爾科等人卻是水球隊的隊員。文格爾雖然是水球隊的教練，但他沒有在隊伍里進行同樣的試驗，反倒是水球隊內(nèi)部因為"浪潮"爭論不休，甚至使得比賽成為了爆發(fā)沖突的舞臺。導演選擇水球也許是處于視覺效果上的考慮，畢竟水球的場地比橄欖球小得多，方便同時表現(xiàn)場內(nèi)與觀眾席上同時進行的沖突。影片中多次出現(xiàn)了馬爾科全身浸在水中的鏡頭，也許是對他進退兩難的處境的隱喻。
同樣值得注意的，還有結束"浪潮"的方式的差異。小說中，以及現(xiàn)實中，歷史老師組織了集會，謊稱一位全國主席候選人將會宣布"浪潮"運動正式開始，實際上播放的卻是關于希特勒和納粹黨的紀錄片，以此來讓學生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在電影中，導演讓文格爾選擇了更加過激，也更加戲劇性的方式——直接要求學生們傷害反對者馬爾科。這種做法，雖然是假戲真做，但作為一名教師來說也相當過分了，卻恰恰滿足了導演甘塞爾對荒誕感的追求。
在影片中有一處細節(jié)，似乎印證了我的想法。在影片開頭處，戲劇社的學生們在排演的，是瑞士著名德語作家和劇作家弗里德里�！さ蟼愸R特的名作《老婦還鄉(xiāng)》。這出戲劇講述的故事，是億萬富婆回到貧窮的家鄉(xiāng)，捐款十個億為自己買回公道。她年輕時的男友對她始亂終棄，導致她淪為娼妓，歷經(jīng)滄桑才得到現(xiàn)在的財富�，F(xiàn)在，那個男人還生活在家鄉(xiāng)，只要有人殺死他，小城就能得到十億捐款。最后，男人成為全城公敵，在逃跑時被人們圍住殺死了。《老婦還鄉(xiāng)》，連同迪倫馬特的大多數(shù)作品，都是這樣的風格：用荒誕、夸張的表象來隱喻嚴肅的社會問題。不像泡吧和吸大麻的學生們，也不像水球隊，戲劇社在之后的劇情中沒有再次出現(xiàn)，那么特地加入這一段，并且點出了《老婦還鄉(xiāng)》和迪倫馬特的原因，很可能是暗示導演自己也運用了相似的手法。
在現(xiàn)實中，多年后歷史老師瓊斯與曾經(jīng)的學生相遇，終于可以暢談"第三浪潮"帶給他們的震驚和悲哀，但在這期間，這件事情一直是屬于他和當時的兩百名學生的秘密。電影中的結局之后，人們會怎么樣呢？也許"浪潮"的始末會被公之于眾，人們驚覺短短五天就可以讓普通的高中生無限接近納粹……一條生命，一個人的后半生，和上百人心里的傷疤，換得這樣的反思，值得嗎？我說不好，只是但愿"浪潮"永遠不要再被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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