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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氈帳詩”與唐朝社會的胡風
> 唐代是“胡風”盛行的時代。所謂“胡風”,特指流行于唐朝社會各階層的種種并非漢民族原有的社會風習(xí)而言,其中主要有當時從北方游牧民族和西域等地傳來的風俗,也有由魏晉南北朝南下的游牧民族遺留的社會風俗,諸因素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形成了唐朝胡風盛行的局面。當代學(xué)者對唐代胡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胡樂”、“胡服”、“胡食”等幾個主要的方面。[1]其實,唐代的胡風在居室文化領(lǐng)域也有突出的表現(xiàn),本文試從白居易(772-846年)的“氈帳詩”入手,對這一學(xué)術(shù)界注意較少的問題進行一些粗淺的討論,[2]以加深對唐朝文化來源多樣性的認識。一
唐文宗太和三年(829),著名詩人白居易稱病辭去刑部侍郎職,由長安東歸,以太子賓客分司東都洛陽,時年58歲;氐铰尻栔螅娙艘恢弊≡谠缒曩徶玫穆尻柭牡婪徽,直到75歲(武宗會昌五年,846)去世。在此期間,這位遠離宮廷紛爭的老人在履道坊宅內(nèi)張設(shè)了一頂青氈帳,伴著青氈、紅爐度過了人生旅途中最后18個漫漫的寒冬。在白居易的詩、文中,多次深情地提到或?qū)iT描述了“青氈帳”(或“碧氈帳”、“氈帳”),此據(jù)寫作年代先后,分別具引如下:[3]
1(太和五年(831)作《別氈帳火爐》:“憶昨臘月天,北風三尺雪。年老不禁寒,夜長安可徹?賴有青氈帳,風前自張設(shè)。復(fù)此紅火爐,雪中相暖熱。如魚入淵水,似兔藏深穴。婉軟蟄鱗蘇,溫燉凍肌活。方安陰慘夕,遽變陽和節(jié)。無奈時候遷,豈是恩情絕?毳簾逐日卷,香燎隨火滅。離恨屬三春,佳期在十月。但令此身健,不作多時別!盵4]??
2(太和六年(832)作《夜招晦叔》:“庭草留霜池結(jié)冰,黃昏鐘絕凍云凝。碧氈帳上正飄雪,紅火爐前初炷燈。高調(diào)秦箏一兩弄,小花蠻?二三升。為君更奏湘神曲,夜變儂來能不能?”[5]
3(同年作《池邊即事》:“氈帳胡琴出塞曲,蘭塘越棹弄潮聲。何言此處同風月,薊北江南萬里情。”[6]??
4(同年作《雪夜喜李郎中見訪兼酬所贈》:“可憐今夜鵝毛雪,引得高情鶴氅人。紅蠟燭前明似晝,青氈帳里暖如春。十分滿盞黃金液,一尺中庭白玉塵。對此欲留君便宿,詩情酒分合相親!盵7]??
5(同年作《府酒五絕》之二招客:“日午微風且暮寒,春風冷峭雪干殘。碧氈帳下紅爐畔,試為來嘗一盞看。”[8]??
6(同年作《雪夜對酒招客》:“帳小青氈暖,杯香緣蟻新。醉憐今夜月,歡憶去年人。暗落燈花燼,閑生草座塵。殷勤報弦管,明日有嘉賓!盵9]??
7(太和七年(833)作《青氈帳二十韻》:“合聚千羊毳,施張百子弮。骨盤邊柳健,色染塞藍鮮。北制因戎創(chuàng),南移逐虜遷。汰風吹不動,御雨濕彌堅。有頂中央聳,無隅四向圓。旁通門豁爾,內(nèi)密氣溫然。遠別關(guān)山外,初安庭戶前。影孤明月夜,價重苦寒年。軟暖圍氈毯, 鎗?束管弦。最宜霜后地,偏稱雪中天。側(cè)置低歌座,平鋪小舞筵。閑多揭簾入,醉便擁袍眠。鐵檠移燈背,銀囊?guī)Щ饝。深藏曉蘭焰,暗貯宿香煙。獸炭休親近,狐裘可棄捐。硯溫融凍墨,瓶暖變春泉。蕙帳徒招隱,茅庵浪坐禪。貧僧應(yīng)嘆羨,寒士定留連。賓客于中接,兒孫向后傳。王家夸舊物,未及此青氈。”[10]??
8(太和八年(834)作《除夜言懷兼贈張常侍》:“三百六旬今夜盡,六十四年明日催。不用嘆身隨日老,亦須知壽逐年來。加添雪興憑氈帳,消殺春愁付酒杯。唯恨詩成君去后,紅箋紙卷為誰開??[11]??
9(同年作《風雪中作》:“歲暮風動地,夜寒雪連天。老夫何處宿?暖帳溫爐前。兩重褐綺衾,一領(lǐng)花茸氈。粥熟呼不起,日高安穩(wěn)眠。是時心與身,了無閑事牽。以此度風雪,閑居來六年。忽思遠游客,復(fù)想早朝士。踏凍侵夜行,凌寒未明起。心為身君父,身為心臣子。不得身自由,皆為心所使。我心既知足,我身自安止。方寸語形骸,吾應(yīng)不負爾。[12]
10(太和九年(835)作《酒熟憶皇甫十》:“新酒此時熟,故人何日來?自從金谷別,不見玉山頹。疏索柳花碗,寂寥荷葉杯。今冬問氈帳,雪里為誰開?”[13]??
11(開成三年(638)作《洛下雪中頻與劉李二賓客宴集因寄汴州李尚書》:“水南水北總紛紛,雪里歡游莫厭頻。日日暗來唯老病,年年少去是交親。碧氈帳暖梅花濕,紅燎爐香竹葉春。今日鄒枚俱在洛,梁園置酒召何人?”[14]?
12(同年作《初冬即事呈夢得》:“青氈帳暖喜微雪,紅地爐深宜早寒。走筆小詩能和否?潑醅新酒試嘗看。僧來乞食因留宿,客到開樽便共歡。臨老交親零落盡,希君恕我取人寬!盵15]??
13(會昌六年(846)作《自詠老身示諸家屬》:“壽及七十五,俸沾五十千。夫妻偕老日,
甥侄聚居年。粥美嘗新米,袍溫換故綿。家居雖濩落,眷屬幸團圓。置榻素屏下,移爐青帳前。書聽孫子讀,湯看侍兒煎。走筆還詩債,抽衣當藥錢。支分閑事了,爬背向陽眠!盵16]
14(除詩歌外,詩人在太和六年(832)《與劉禹錫書》中也提到了青氈帳:“昨問李宗直,知是久親事,常在左右,引于青氈帳前,飲之數(shù)懷,隅坐與語。先問貴體,次問高墻,略得而知,聊用為慰,即瞻戀饑渴之深淺可知也。復(fù)何言哉!”[17]
?二
同一物事,在詩文中如此頻繁地以濃墨重彩加以詳細描述,是很少見的!讹L雪中作》稱“以此度風雪,閑居來六年”,此詩作于太和八年(834),上推六年,正是太和三年(829),即詩人初以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之時,也就是說,從還居洛陽當年起,詩人就開始在氈帳里過冬了!蹲栽伬仙硎局T家屬》作于會昌六年(846),是詩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即75歲時創(chuàng)作的一首詩,即使在這時,詩人仍然過著“置榻素屏下,移爐青帳前”的生活,青氈帳一直伴隨詩人走完了人生的最后歷程。?
應(yīng)該特別指出的一點是,除《自詠老身示諸家屬》外,氈帳詩最晚是在開成三年(838)創(chuàng)作的《洛下雪中頻與劉李二賓客宴集因寄汴州李尚書》與《初冬即事呈夢得》二首,而在開成四年(839)初冬,詩人始患“風痹”,[18]上引《別氈帳火爐》中說“但令此身健,不作長時別。”體魄強健是享受氈帳情趣的必要條件,得風痹之后,詩人大概很少在氈帳中生活,所以在開成四年(839)至?xí)迥?845)之間不見關(guān)于描寫氈帳的詩文,會昌六年(846)提到的情景,可能只是偶一為之。到開成四年(839)時,詩人已在氈帳中度過了十個冬日(829-838年),詩人患風痹是否與長期居住氈帳有關(guān),已無從考察。
這些與氈帳有關(guān)的詩文,大多是描寫在青氈帳中待客、宴飲的情形,其中《別氈帳火爐》、《風雪中作》及《青氈帳二十韻》等三首集中描述了青氈帳的形制、用途及詩人在氈帳中日常起居的情景,對了解有關(guān)氈帳的知識和詩人的氈帳生活都非常重要,尤其是《青氈帳二十韻》,特別受到后人的注意。宋人程大昌(1123-1195)曾主要依據(jù)白居易的記敘,對氈帳的來源、形制進行了詳細考證。[19]程大昌說:?
唐人昏禮多有百子帳,特貴其名與昏宜,而其制度則非有子孫眾多之義,蓋其制本出塞外,特穹廬、拂廬之具體而微者。棬柳為圈,以相連瑣,可張可闔,為其圈之多也,故以百子總之,亦非真有百圈也。其施張既成,大抵如今尖頂圓亭子,而用青氈通冒四隅上下,便于移置耳。白樂天有《青氈帳詩》,其規(guī)?煽家。其詩始曰::“合聚千羊毳,施張百子弮,骨盤邊柳健,色染塞藍鮮!逼湎伦⑽淖砸妒酚洝罚骸皬埧諒儭睘樽C,即是以柳為圈而青氈冒之也。又曰:“有頂中央聳,無隅四向圓。”是頂聳旁圓也。既曰:“影孤明月夜”,又曰:“最宜霜后地”,則是以之弛張,移置于月、于霜,隨處悉可也。又曰:“側(cè)置低歌座,平鋪小舞筵!眲t其中亦差寬矣。既曰:“銀囊?guī)Щ饝摇,又曰:“獸炭休親近”,則是其間不設(shè)燎爐,但用銀囊貯火,虛懸其中也。又曰:“蕙帳徒招隱,茅庵浪坐禪”,其所稱比,但言蕙帳、茅庵,而不正比穹廬,知其制出穹廬也。樂天詩,最為平易,至其鋪敘物制,如有韻之記,則豈世之徒綴聲音者所能希哉!(中略)丙申年十月十一日(1176年11月13日)夜,醉后讀白集,信筆以書。[20]
程大昌所論主要有四點:一、氈帳出自塞外,實即穹廬、拂廬之具體而微者,白居易所設(shè)“氈帳”即百子帳;二、氈帳以柳為圈,頂聳周圓,周覆以氈;三、氈帳有便于移動的特點;四、氈帳不設(shè)火爐,而是以“銀囊”貯火,虛懸?guī)ぶ小?br /> 如果僅就《青氈帳詩》而言,程大昌所列諸條應(yīng)該是沒有多大問題的,但是結(jié)合詩人其它與氈帳有關(guān)的詩來看,“不設(shè)燎爐”云云,顯然與事實不盡相合。上引《別氈帳火爐》“復(fù)此紅火爐,雪中相暖熱”;《風雪中作》“老夫何處宿,暖帳溫爐前”;《自詠老身示諸家屬》“置榻素屏下,移爐青帳前”等等,都說明“地爐”是氈帳取暖的重要手段。而且“碧氈帳”與“紅火爐”對舉,甚至成了作者氈帳詩的一個固定的句式,如《夜招晦叔》“碧氈帳上正飄雪,紅火爐前初炷燈”;《府酒五絕》“碧氈帳下紅爐畔,試為來嘗一盞看”;《洛下雪中頻與劉李二賓客宴集因寄汴州李尚書》“碧氈帳暖梅花濕,紅燎爐香竹葉春”;《初冬即事呈夢得》“青氈帳暖喜微雪,紅地爐深宜早寒”等等,都是顯例!安辉O(shè)燎爐”,顯然不能作為氈帳的一般特點;蛟诓煌臍夂驐l件下,氈帳取暖有地爐和銀囊兩種不同的途徑,而地爐顯然較銀囊更為重要。?
此外,應(yīng)該補充的是,詩人每年施設(shè)氈帳的時間多是在冬季,氈帳似乎尤其適宜于洛陽初冬的氣候特點。《別氈帳火爐》“方安陰慘夕,遽變陽和節(jié)。無奈時候遷,豈是恩情絕?毳簾逐日卷,香燎隨火滅。離恨屬三春,佳期在十月!薄冻醵词鲁蕢舻谩贰扒鄽謳づ参⒀t地爐深宜早寒!薄笆隆、“早寒”都是指初冬言,而“三春”陽和時節(jié),就到了詩人告別氈帳的時候了。除了程大昌指出的“于月”、“于霜”可隨意擇地施設(shè)的特點外,氈帳最為詩人稱賞的是它在風天雪夜的防風保暖性能!把┲邢嗯療帷、“青氈帳里暖如春”、“帳小青氈暖”、“內(nèi)氣密溫然”、“暖帳溫爐前”、“碧氈帳暖梅花濕”、“青氈帳暖喜微雪”等句,都在嚴冬里透出了融融的暖意。
三
人們?nèi)粘I盍?xí)俗的形成,與經(jīng)濟生活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并且受到經(jīng)濟生活形態(tài)的強烈制約,這種影響表現(xiàn)在衣食住行各個領(lǐng)域,有時甚至宗教活動的具體形式也會深深地打上經(jīng)濟生活類型的烙印。如鮮卑人有神車之制,即將神像置于車中以供祭祀,[21]以適應(yīng)流移不定的生活特點。突厥人無祠廟,刻氈為神像,或盛于皮袋,或系于竿上,四時祭祀,[22]經(jīng)濟生活類型對生活習(xí)俗的決定性影響,于此可見一斑。居住氈帳,就是以畜牧為業(yè),行逐水草,居無定處的游牧民族經(jīng)濟生活方式的直接反映。
氈帳又稱“穹(或“窮”)廬”、“穹(或“弓”)閭”[23]、“旃帳”、[24]“毳帳”等,是我國北方古代游牧或關(guān)游牧民族的最主要的居住形式。匈奴“父子同穹廬臥”。[25]?烏孫人也以氈帳為室。漢武帝元封六年(前105),江都王建女細君公主遠嫁烏孫,公主悲愁,作歌遣懷,其中有“穹廬為室兮旃為墻,以肉為食兮酪為漿”的描寫。[26]漢末魏初,烏丸、鮮卑等東胡民族“居無常處,以穹廬為宅,皆東向!盵27]柔然“土氣早寒,所居為穹廬氈帳!盵28]高車諸族延請賓客,不講究座次,“穹廬前叢坐,飲宴終日,復(fù)留其宿!盵29]奚人“居有氈帳,兼用車為營!盵30]吐谷渾“隨逐水草,戶帳為屋,以肉酪為糧。”[31]突厥“畜牧為事,隨逐水草,不恒厥處,穹廬氈帳,被發(fā)左衽,食肉飲酪!盵32]在一些半游牧的民族中,氈帳也是一種重要的民居形式,東漢西域蒲類國人“廬帳而居,逐水草,頗知田作!睎|且彌國也“廬帳居,逐水草,頗田作!盵33]兩國屬于半游牧經(jīng)濟,但都廬帳而居。吐蕃“其人或隨畜牧而不常厥居,然頗有城郭。其國都城號為邏些城。屋皆平頭,高者至數(shù)十尺。貴人處于大氈帳,名為拂廬。寢處汗穢,絕不櫛沐!盵34]城郭與氈帳并存。自漢至唐,北方游牧或半游牧民族廣泛使用了氈帳,匈奴甚至規(guī)定“漢使不去節(jié),不以墨黥其面,不得入穹廬!盵35]氈帳在游牧民族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于此可見一斑。
? 古人居住的氈帳主要有三種類型:一是氈帳與車輛合而為一,固定在一起的車帳。二是氈帳與車輛可分可合,臨時居住或移動時,車、帳合而為一;長期居住于一地時,分而為二。三是氈帳與車輛分而為二,可以折疊張合的氈帳,張設(shè)時置于地面,移動時車載畜馱均可。三種類型雖然常常共存于同一時期或同一民族之中,但是不同的氈帳類型,大體上反映了游牧生活的不同發(fā)展階段,時代愈早,流動性越強,居住與交通功能的區(qū)分越不明顯。隨著游牧經(jīng)濟的發(fā)展,居室的用途與交通用途日漸分離,最后帳、車分而為二。[36]白居易在洛陽宅內(nèi)施設(shè)的氈帳,就是屬于車、帳分離后,純粹作為居室,但同時又保留了便于移動特點的氈帳。
由于氈帳與游牧民族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在內(nèi)地農(nóng)耕民族的眼里,氈帳久已成了游牧民族及其生活方式的重要象征。隋煬帝時,突厥啟民可汗屢屢上表,陳請變服色,易冠帶,改變原來的生活方式,隋煬帝下詔說,啟民可汗“遵奉朝化,思改戎俗,頻入謁覲,屢有陳請。以氈墻毳幕,事窮荒陋,上棟下宇,愿同比屋。誠心懇切,朕之所重。宜于萬壽戍置城造屋,其帷帳床褥已上,隨事量給,務(wù)從優(yōu)厚,稱朕意焉。”[37]明確將放棄“氈墻毳幕”作為改變游牧生活方式的最重要的標志。唐人薛登在《請止四夷入侍疏》中認為,遣子入侍,漸染華風,是導(dǎo)致游牧民族南下中原的重要誘因,劉元海等匈奴五部以離散之余而能入主于內(nèi)地,就是因為“居漢之故”;而匈奴冒頓雖兵力雄強而不入中國者,則是因為“生長磧漠之北,以穹廬堅于城邑,以氈罽美于章紱。既安其所習(xí)而樂其所生,是以無窺中國之心。”[38]也以穹廬與城邑分別作為游牧文化與農(nóng)耕文化的重要分界標準。?
著名的僧人玄奘在唐朝初年游歷了中亞各地,他依照佛教的觀念指出,世界有四洲,其中南瞻部洲有南象主(五印度)、西寶主(波斯及以西之地),北馬主(泛指突厥、鐵勒等北方游牧民族),東人主(唐朝)等四主,“馬主之俗,天資獷暴,情忍殺戮,毳張穹廬,鳥居逐牧!盵39]將穹廬作為“鳥居逐牧”的游牧文化的最重要的特征。而與他同時代的僧人道宣在談到四主時則說:“雪山以北,至于北海,地寒宜馬,是為馬主也。其俗兇暴忍煞,衣毛,是突厥國!盵40]突出強調(diào)“衣毛”在游牧文化中的象征意義。在古人眼中,居室與衣著是區(qū)分不同文化類型的重要標準,在他們看來,氈帳與毛褐就是游牧文化的集中體現(xiàn)。?
當這些具有鮮明的游牧民族特點的生活習(xí)俗的象征意義發(fā)展到了一定階段時,就帶有了強烈的價值判斷的色彩,甚至成為道德評判的標準。
晉太康年間,天下以氈為?頭、絡(luò)帶及衿口,“百姓相戲曰,中國必為胡所破也。氈產(chǎn)于胡,而天下以為?頭、帶身、衿口,胡既三制之矣,能無敗乎!盵《宋書》卷三○《五行志》一,3冊,887頁。]
如隋煬帝稱氈帳生活“事窮荒陋”,就已含有了明顯的褒貶成分,而最典型,也稱得上最極端的例子是北宋初期徐鉉(917-992)對待毛褐的態(tài)度。徐鉉自南唐入宋,據(jù)稱“初,鉉至京師,見被毛褐者,輒哂之,邠州苦寒,終不御毛褐,致冷疾。一日晨起,方冠帶,遽索筆手疏,約束后事,又別署曰:‘道者,天地之母!瘯櫠洌昶呤。”[41]宋人程大昌雖然對徐鉉“以織毛衣,制本出塞外,不肯被服,寧忍寒至死”的做法提出了懷疑,但是仍然“信其有守”,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對他“篤古堅毅,死且不易”的精神的贊賞。[42]因毛褐出自游牧民族,寧可凍死而不服,毛褐所承負的沉重的道德判斷意義是顯而易見的。如果將徐鉉寧死不服“毛褐”的做法,與白居易對待氈帳的融融親情稍加比較,就會發(fā)現(xiàn)在一百多年之間,價值判斷的標準發(fā)生了多么巨大的變化!從而也就會對唐代胡風的盛行有更深刻的認識。
四
白居易張設(shè)在庭院里的氈帳,并不是一個孤立的現(xiàn)象,它有獨特的歷史根源和時代背景。
詩人自稱所設(shè)青氈帳為百子帳。百子帳是南北朝時鮮卑人對氈帳的習(xí)稱。齊武帝永明十年(魏孝文帝太和十六年,492),南齊使臣出使北魏,觀看了北魏祭天儀式,儀式中專供宴飲休息的百子帳,使他們留下了深刻的映象。據(jù)記載,這種氈帳“以繩相交絡(luò),紐木支棖,覆以青繒,形制平圓,下容人坐,謂之為‘繖’,一云‘百子帳’也。于此下宴息!盵43]魏孝明帝正光二年(梁武帝普通二年,521),北魏賜柔然降主什物,其中也有“百子帳十八具”[44]吐谷渾出自慕容鮮卑,西遷之后,吐谷渾部仍然保留著居住百子帳的習(xí)慣,史稱吐谷渾“多畜,逐水草,無城郭。后稍為宮室,而人民猶以氈廬百子帳為行屋!盵45]前兩例都是在鮮卑入主中原(姑以398年遷都平城為界)之后,可見在鮮卑人逐漸放棄游牧生活方式后,仍然保留了使用百子帳的遺風,但是南朝使臣見到的百子帳雖然形制仍舊,可是覆蓋材料卻由毛氈改作了青“繒”(絲織品),而且使用范圍也由日常居室變成了“宴息”的場所。又,北魏賜予柔然的百子帳,應(yīng)該是用作日常居室的氈帳,則鮮卑人這時似乎還沒有完全放棄氈帳。?
陳文帝天嘉四年(563),江德藻出使北齊,歸來著《聘北道里記》,云:“北方婚禮必用青布幔為屋,謂之青廬。于此交拜,迎新婦。”[46]從下文唐人記述可知,北朝供婚禮專用的“青廬”,[47]就是指百子帳。其使用的材料和用途都與492年南齊使臣所見的百子帳相仿。與百子帳保留了鮮卑人早年對氈帳的稱謂一樣,從“青廬”的“廬”字,依稀也可看到鮮卑人“以穹廬為宅”時代的影子。五六世紀時,鮮卑人基本上放棄了氈帳生活,但是他們在婚禮和祭祀等重大場合使用的“青繒帳”或“青布廬”,仍然保留了早年居室文化的內(nèi)容。
到唐代之后,繼續(xù)沿襲了北魏使用百子帳的習(xí)俗,程大昌說,唐人婚禮多用百子帳,即是一例。程大昌接著說:“唐德宗時,皇女下降,顏真卿為禮儀使,如俗傳障車、卻扇、花燭之禮,顏皆遵用不廢,[48]獨言氈帳本塞外穹廬遺制,請皆不設(shè),其言氈帳,既樂天所賦而宋之問所謂‘催鋪百子帳’者是也!蓖嘎冻隽颂瞥适壹夼畠x式中盛行百子帳的情形。中唐人封演[49]也詳細記述了這件事,此轉(zhuǎn)錄于下:
近代婚嫁有障車、下婿、卻扇及觀花燭之事,又有卜地、安帳并拜堂之禮,上自皇室,下至庶族,莫不皆然。今上詔有司約古禮,今儀使太子少師顏真卿、中書舍人于邵等奏:障車、下婿、觀花燭及卻扇詩并請依古禮,見舅姑于堂上,薦棗栗腶修,無拜堂之儀,又,氈帳起自北朝穹廬之制,請皆不設(shè),惟于堂室中置帳,以紫綾幔為之(后略)。[50]
兩人所記同為一事,但封演為德宗時人,他的記載更具權(quán)威性。從這段記載可知,中唐婚禮用氈帳的習(xí)俗盛極一時,“上自皇族,下至庶族,莫不皆然”,流行于社會各階層。?
封演和程大昌提到的顏真卿奏議,分別見于《唐會要》和《通典》記載。《唐會要》說:“建中元年(780)十一月二日,禮儀使顏真卿等奏(中略),(公主,郡、縣主出降)相見行禮,近代設(shè)以氈帳,擇地而置,此乃元魏穹廬之制,合于堂室中置帳,請準禮施行。”[51]明確將唐人婚禮中施設(shè)氈帳歸結(jié)為“元魏(鮮卑)穹廬之制”。程大昌謂“催鋪百子帳”為宋之問詩。據(jù)查,宋之問詩無此句,唯陸暢《云安公主下降奉詔作催妝詩》:“云安公主貴,出嫁五侯家。天母親調(diào)粉,日兄憐賜花。催鋪百子帳,待障七香車。借問妝成未?東方欲曉霞!盵52]與宋大昌所引完全相同。很可能是宋大昌“醉后信筆”將陸暢的詩誤植到了宋之問名下。云安公主是唐順宗(805)之女,憲宗時(806-820)下嫁劉士涇。[53]陸暢對云安公主婚姻情形的描寫,表明婚禮設(shè)氈帳的習(xí)俗,并沒有因為顏真卿的反對而消失,至少在九世紀初年,在唐人婚禮中仍然保留著“鋪百子帳”的習(xí)俗。?
從以上論述可知,唐人所用氈帳,尤其是婚禮中使用的,以“百子帳”為名的氈帳,是出自鮮卑遺制。洛陽為北魏舊都,而且白居易自稱其氈帳為“百子帳”,則其所設(shè)氈帳與鮮卑的歷史淵源自不待言。另一方面,鮮卑南下之后,隨著經(jīng)濟生活方式的改變,同時為了適應(yīng)內(nèi)地的氣候環(huán)境,“百子帳”的材料已由毛氈改為紡織品,但是到了唐代,又由繒、布變?yōu)闅趾!短茣氛f婚禮施氈帳出自“元魏穹廬之制”,固然正確地揭示了這種風俗的來源,但是還應(yīng)該看到,唐人婚俗中的帳幕與北魏相比已經(jīng)發(fā)生了較大的變化,其中最顯著的就是由繒、布到氈褐的轉(zhuǎn)變。毫無疑問,鮮卑在南下之前和南下之初,使用的百子帳也是用氈制作的,[注:《宋書》卷五九《張暢傳》,6冊,1601頁,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450),魏拓跋燾南征彭城,在城南戲馬臺立氈屋。參見《宋書》卷四六《張邵傳》從子暢附,5冊,1397頁(此卷重出)。]但是在百子帳由鮮卑人傳入內(nèi)地,并演變?yōu)椴紟?shù)百年之后,到中唐又轉(zhuǎn)而變?yōu)闅謳,這種轉(zhuǎn)變顯然不能簡單地用“元魏穹廬之制”來解釋。從唐朝的具體情況分析,這種變動與唐代胡風盛行的有直接關(guān)系,具體說是受到了突厥風俗的直接影響。?
突厥文化對中原的影響是多方面的,此僅就與氈帳有關(guān)者略作探討。早在南北朝后期,突厥人就已大批入居北周及北齊境內(nèi),在北周京師享受優(yōu)厚待遇的突厥人“常以千數(shù)”。[54]隨著突厥與內(nèi)地政權(quán)間交往的開展,突厥以“穹廬氈帳”為特點的居室文化也對中原農(nóng)耕區(qū)產(chǎn)生了影響。大業(yè)三年(607)隋煬帝北巡突厥,“欲夸戎狄,令(宇文)愷為大帳,其下坐數(shù)千人。帝大悅,賜物千段!盵55]所謂“千人氈帳”,一直是北方游牧生活的典型象征,[56]雖然不能說煬帝“大帳”形制必出于突厥,但他為夸示突厥而制作的“大帳”與突厥“氈帳”間的密切關(guān)系是顯而易見的。
唐太宗貞觀四年(630),唐滅突厥之后,又有大批突厥入居內(nèi)地,“其酋首至者,皆拜為將軍、中郎將等官,布列朝廷,五品以上百余人,因而入居長安者數(shù)千家!盵57]突厥人的南下,將他們的生活習(xí)俗,包括居室文化帶入了內(nèi)地。突厥可汗頡利在長安被安置在太仆寺內(nèi),“頡利不室處,常設(shè)穹廬廷中,久郁郁不自憀,與家人悲泣相下,狀貌羸省。”[58]太仆寺位置在唐西京皇城“承天門街之東,第六橫街之此,從西第一”[59]既然在皇城內(nèi)都張設(shè)起了突厥氈帳,則毫無疑問,其它突厥人入居地區(qū)搭置的氈帳必定也不在少數(shù)。?
流風所及,突厥文化甚至對唐朝皇室的生活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唐太宗的太子李承乾深受突厥文化的影響,并身體力行,在日常生活中極力模仿突厥生活習(xí)俗:
(太子)好效突厥語及其服飾,選左右貌類突厥者五人為一落,辮發(fā)羊裘而牧羊,作五狼頭纛及幡旗,設(shè)穹廬,太子自處其中,斂羊而烹之,抽佩刀割肉相啖。又嘗謂左右曰:“我試作可汗死,汝曹效其喪儀。”因僵臥于地,眾悉號哭,跨馬環(huán)走,臨其身,剺面。良久,太子欻起,曰:“一朝有天下,當帥數(shù)萬騎獵于金城西,然后解發(fā)為突厥,委身思摩,若當一設(shè),不居人后矣。[60]
由帝位繼承人張施在皇宮里的氈帳,可以作為突厥居室文化對唐人生活發(fā)生巨大影響的典型個案,同時也為研究白居易履道坊宅內(nèi)的氈帳提供了有力的旁證。?
文化的傳播與影響,是一個非常復(fù)雜的過程。從北魏到唐代數(shù)百年間,由鮮卑人帶入內(nèi)地的氈帳經(jīng)歷了曲折的演變過程:覆蓋材料由氈而布,又由布而氈;使用范圍由日常居室變?yōu)閼c典場所,再由慶典場所變?yōu)槿粘>邮?雖然只有特殊個例);最終因為無法適應(yīng)內(nèi)地的經(jīng)濟生活和氣候環(huán)境而逐漸消失。在氈帳流行于內(nèi)地的過程中,既有淵源于鮮卑早期的習(xí)俗,同時又有突厥游牧文化的巨大影響,充分表明了文化傳播的復(fù)雜性。?
一旦某種社會風氣形成之后,被這種風氣左右的人們就會做出許多違情背理的事情,他們的這種作為,也根本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稍具牧區(qū)生活經(jīng)驗的人都知道,居住氈帳遠不是一件舒服愜意的事,雖然白居易描述氈帳生活如“有韻之記”,但由于注入了對氈帳生活的強烈的情感,所以詩人筆下的氈帳具有濃厚的理想色彩。氈帳固然有防風保暖的優(yōu)點,但是這種優(yōu)點只是相對于露宿野處而言的,是長期過著游牧生活的人們的無法之法,與土木結(jié)構(gòu)的民居相比,氈帳的這些優(yōu)點恰恰就成了它最突出的弱點。應(yīng)該說,北魏時隨著鮮卑人的地著化,氈帳居室功能被房屋取代,氈帳本身演變?yōu)橐约徔椘窞椴牧系膽c典用具,屬于事理之必然;而唐代搭設(shè)在皇宮及庭院里的氈帳則是對事物正常發(fā)展規(guī)律的反動,詩人長期棄室屋而居氈帳,對這種都市中氈帳生活的欣賞態(tài)度,更是違背了情理之常。但這種反動和背理,卻正是反映唐朝“胡風”盛極一時的絕好材料。
注釋:
[1] 有關(guān)唐代胡風的研究主要參見向達《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三聯(lián)書店,1957),第1-116頁;〔美〕謝弗《唐代的外來文明》(吳玉貴譯,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95),第13-66頁。
[2] 謝弗曾簡略地提到了這個問題,但沒有進行專門討論,見《唐代的外來文明》,第49頁。
[3] 引文據(jù)朱金城《白居易集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下文簡稱《箋!。年代順序從《箋!罚涣碜。
[4] 《箋校》卷二一格詩歌行雜體,第3冊,第1455-56頁。時60歲,在洛陽,任河南尹。又,此詩《箋校》附錄三《白居易年譜簡編》,第6冊,第4040-41頁太和五年未收。
[5] 《箋校》卷二六律詩,第3冊,第1865頁。時61歲,在洛陽,任河南尹。
[6] 《箋!肪矶稍,第3冊,第1867頁。時61歲,在洛陽,任河南尹。
[7] 《箋!肪矶呗稍,第3冊,第1911頁。時61歲,在洛陽,任河南尹。又,《箋!犯戒浫栋拙右啄曜V簡編》,第6冊,第4040頁系此詩于太和五年(831)下,此姑從正文。
[8] 《箋!肪矶寺稍,第4冊,第1989頁。時61歲,在洛陽,任河南尹。又,《箋!犯戒浫栋拙右啄曜V簡編》,第6冊,第4041-42頁太和六年未收。
[9] 《箋!肪矶寺稍姡4冊,第1994頁。時61歲,在洛陽,任河南尹。
[10] “施張百子弮”下自注云:“司馬遷書云‘張空弮’”。末句下注云:“王子敬語偷兒云:‘青氈我家舊物’!薄豆{!肪砣宦稍,第4冊,第2134-35頁。今按:王家舊物云云,可參見《晉書》卷八○《王羲之傳》,7冊,2105頁。作此詩時62歲,在洛陽,任太子賓客分司。
[11] 《箋校》,外集卷上,詩文補遺一,詩詞一,第6冊,第3832頁。時63歲,在洛陽,任太子賓客分司。
[12] 《箋!肪砣鸶裨姡4冊,第2059頁。時63歲,在洛陽,任太子賓客分司。
[13] 《箋!肪砣稍,第4冊,第2230頁。時64歲,在洛陽,任太子少傅分司。
[14] 《箋!肪砣穆稍,第4冊,第2331頁。時67歲,在洛陽,任太子少傅分司。
[15] 《箋!肪砣穆稍姡4冊,第2373頁。時67歲,在洛陽,太子少傅分司。
[16] 《箋!肪砣呗稍姡4冊,第2578頁。時75歲,在洛陽,刑部尚書致仕。
[17] 《箋!吠饧硐,詩文補遺三,文,第6冊,第3941頁。時61歲,在洛陽,任河南尹。
[18] 《箋校》卷三五律詩,第4冊,第2386頁《病中詩十五首》序云:“開成己未歲(839),余蒲柳之年六十有八。冬十月甲寅旦,始得風痹之疾!
[19] 宋大昌的傳記見《宋史》(中華書局,1985)卷四三二《儒林傳》三,第37冊,第12858-61頁。
[20] 《演繁錄》卷一三“百子帳”條,《考古編》(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淵閣本《四庫筆記小說叢書》,1992)第181-2頁。
[21] 《魏書》(中華書局,1974)卷一三《皇后列傳》獻明皇后,第2冊,第324頁載,獻明后為避仇,“匿神車中三日”,得免。《通鑒》(中華書局,1976)卷一○六晉武帝太元十年條,第7冊,第3350-51頁亦載此事,“胡注”云:“北人無室屋,逐水草,置神于車中而嚴事之,因謂之神車!?
[22] 《酉陽雜俎》(方南生點校,中華書局,1981)前集卷四,第45頁。又,在突厥人之前,爾朱榮的屬部劉靈助也曾“刻氈為人象,畫桃木為符書,作詭道厭祝之法!币姟段簳肪砭乓弧缎g(shù)藝》劉靈助,6冊,1959頁。
[23] 《史記》卷二七《天官書》第五,4冊,1338頁:“故北夷之氣如群畜穹閭”,“索隱”稱:“鄒云一作‘弓閭’《天文志》‘弓’字,音弓。蓋以氈為閭,崇穹然。又,宋均云‘穹,獸名’,亦異說也!
[24] 《史記》卷一四《匈奴傳》,10冊,2901頁,“集解”引《漢書音義》曰:“穹廬,旃帳。”
[25] 《漢書》(中華書局,1983)卷九四上《匈奴傳》上,第11冊,第3760,3772頁。?
[26] 《漢書》卷九六下《西域傳》烏孫,第12冊,第3903頁。
[27] 《三國志》(中華書局,1982)卷三○《魏志》烏丸鮮卑東夷傳,第3冊,第832頁“裴注”引《魏書》論東胡烏丸習(xí)俗。同卷,第836頁“裴注”引《魏書》中說“鮮卑亦東胡之余也(中略),其言語、習(xí)俗與烏丸同。”
[28] 《南齊書》(中華書局,1983)卷五九《芮芮虜傳》,第3冊,第1023頁。芮芮是柔然的異稱。
[29] 《北史》(中華書局,1983)卷九八《高車傳》,第10冊,第3271頁。
[30] 《舊唐書》(中華書局,1975)卷一九九下《北狄》奚國,第16冊,第5354頁。?
[31] 《晉書》(中華書局,1982)卷九七《四夷傳》西戎吐谷渾,第8冊,第2537頁。?
[32] 《隋書》(中華書局,1982)卷八四《北狄傳》突厥,第6冊,第1864頁。
[33] 《后漢書》(中華書局,1982)卷八六《西域傳》,第10冊,第2928,2929頁。?
[34] 《舊唐書》卷一九六上《吐蕃傳》上,第16冊,第5220頁。
[35] 《漢書》卷九四上《匈奴傳》上,第11冊,第3760,3773頁。
[36] 關(guān)于游牧民族氈帳的三種分類及論證,請見王子今譯,〔日〕江上波夫《匈奴的住所》,《西北史地》,1991年,第3期,第103-114頁。
[37] 《隋書》卷三《煬帝紀》上,第1冊,第71頁。
[38] 《全唐文》(中華書局影印本,1983)卷二八一薛登《請止四夷入侍疏》,第3冊,第2854頁。
[39] 玄奘、辯機原著,季羨林等校注《大唐西域記校注》(中華書局,1985)卷一,第43頁。
[40] 道宣《釋迦方志》(范祥雍點校,中華書局,1983)卷上,第12頁。
[41] 《宋史》卷四四一《文苑傳》三許鉉,第37冊,第13045-46頁。
[42] 《演繁錄》卷一三“毛裘”,《考古編》第180頁。
[43] 《南齊書》卷五七《魏虜傳》,第3冊,第992頁。
[44] 《北史》卷九八《蠕蠕傳》,第10冊,第3260頁。
[45] 《南齊書》卷五九《河南傳》,3冊,1027頁!读簳(中華書局,1992)卷五四《諸夷傳》西北諸戎,第3冊,第810頁謂百子帳“即穹廬也”。
[46] 據(jù)《酉陽雜俎》續(xù)集卷四貶誤,第241頁轉(zhuǎn)引!队详栯s俎》前集卷一禮異,第7頁所述北朝婚禮與此同。“聘北道里記”,《酉陽雜俎》作“聘北道記”,此從《隋書》卷三三《經(jīng)籍志》二地理,第4冊,第986頁。江德藻,見《陳書》(中華書局,1992)卷三四《文苑傳》,第2冊,第456-7頁。據(jù)本傳“?庇洝薄舶恕,出使時間應(yīng)在天嘉二年。
[47] 青廬,又見于敦煌寫本吉兇書儀,參見周一良《敦煌寫本書儀中所見的唐代婚喪禮儀》,《魏晉南北朝史論集續(xù)編》(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1),第245-260頁。?
[48] 本段顏真卿奏議原文見下引《唐會要》(中華書局影印,1990)卷八三,此處宋大昌理解為障車、卻扇、花燭之禮等,顏真卿皆“請遵用不廢”,《魏晉南北朝史論集續(xù)編》第252頁則認為,“據(jù)《唐會要》八三,顏真卿為禮儀使曾‘請停障車、下婿及卻扇詩等。’看來卻扇是唐代流行而未被承認的民間習(xí)俗。”并在注解中謂,《封氏聞見記》“奏”字下脫“!弊。兩種理解正好完全相反。關(guān)于這個問題還可參見下文引《封氏聞見記》。
[49] 關(guān)于封演,請參見《四庫全書總目》(中華書局,1987)卷一二○子部雜家類四,下冊,第1033頁“提要”的介紹。
[50] 《封氏聞見記》(乾隆五十七年江寧劉文奎刻版)卷五,第5頁。
[51] 《唐會要》卷八三嫁娶,下冊,第1530頁。參見《通典》(中華書局,1984)卷五八,第337頁。
[52] 《全唐詩》(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1988)第七函,第一○冊,卷四七八,下冊,第1212頁。
[53] 參見《新唐書》卷八三《諸帝公主傳》云安公主,12冊,3666頁!短茣肪砹蟽,第65頁誤作“云陽公主”。
[54] 《周書》卷五○《異域傳》下突厥,第3冊,第911頁。
[55] 《隋書》卷六八《宇文愷傳》,第6冊,第1588頁。參見《資治通鑒》卷一八○煬帝大業(yè)三年,第12冊,第5632頁。
[56] 參見洪邁《容齋四筆》卷八“南舟北渡”,《容齋隨筆》(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淵閣本《四庫筆記小說叢書》,1992),第732頁。
[57] 《舊唐書》卷一九四上《突厥傳》上,第16冊,第5163頁。
[58] 《新唐書》卷二一五上《突厥傳》上,第19冊,第6036。
[59] 見徐松《唐兩京城坊考》(方嚴點校,中華書局,1985)卷一西京皇城,第14頁。
[60] 《資治通鑒》卷一九六貞觀十七年,第13冊,第6189-90頁。參見《舊唐書》卷七六《太子諸子》,恒山王承乾,第8冊,第2648頁;《新唐書》卷八○《太宗諸子傳》常山愍王承乾,第12冊,第35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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