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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課程標準：語文學科特點和時代發(fā)展要求的統(tǒng)一
中國教育學會語文教學專業(yè)委員會副理事長、特級教師陳鐘梁訪談錄
■陳鐘梁□方有林
□方：
陳老師，2001年頒行的全日制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一改以前長期使用的語文教學大綱的名稱，對這種變化的歷史軌跡及其必然性如何認識?
■陳：語文教學大綱改為課程標準，可以追溯到1995年人教社在武夷山召開的語文教學大綱修訂研討會。這次會議提出了很多非常好的思想，比如說對語文學科的定位：“語文是人類交際工具，是人類文化的載體。”會議提出了把語文教學大綱改為語文課程標準的提議。但是，當時國家教委沒有通過。原因有二：一、當時其他學科都稱教學大綱，如果語文學科叫課程標準，語文學科與其他各門學科就不一致了。二、盡管在武夷山會議上在教學大綱修訂稿上增加了不少操作性的成分；即教與學雙方的操作性，但總體而言，這些操作性的成分還不夠具體，也不夠系統(tǒng)，因此，還達不到名副其實的課程標準的要求。因此，最后仍然稱為教學大綱。
嚴格意義的課程標準，應從學的角度出發(fā)。盡管這樣做是非常難的。現(xiàn)在，語文教學有了進一步的發(fā)展，全國和上海都將語文教學大綱改為課程標準。目前頒行的語文課程標準僅僅邁出了第一步，還不是嚴格意義偽課程標準。比如，在總體的表述上，有時從教的角度出發(fā)，有時從學的角度出發(fā)；在表述語言上，也不完整，體現(xiàn)在表述上經(jīng)常地陷入困境。但畢竟走出了這重要的一步，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語文課程標準還要努力從教法研究的思路上逐步轉變到學法的研究上來。
□方：您是怎樣看待課程標準對語文學科性質的表述的?
■陳：我認為比教學大綱表述有進步。應當承認，語文是人類文化的載體，但又不僅僅是載體，更需要強調的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至于“工具性”與“人文性”，嚴格地說，二者非處于同一層面上。廣義地說，人文相對的是自然；狹義地說，人文相對的是科學。可是，廣大語文教育工作者，誰都明白這里所說的“人文性”大體上的指向。它比“思想性”內涵更為豐富，更有光彩。這是目前大家(包括理論工作者與實際工作者)都比較能夠接受的表述。
□方：這次課程標準的頒行是建國以來第8次課程改革的產物。與前7次相比，這次課程改革的主要不同表現(xiàn)在哪些方面?
■陳：國家課程標準是學科教材編寫、組織教學、教學評估和考試命題的依據(jù)，也是國家管理和評估課程的基礎，體現(xiàn)了國家對各門學科、對各個不同學段教與學的基本要求。
課程改革最終的目的是解放人，重視個體獨特的體驗、個性發(fā)展的需求。課程是學生與教師共同構建的一種教學過程，應當是開放的、動態(tài)的，有利于促進人的全面而又自由發(fā)展。馬克思關于人的全面發(fā)展的理論有具體的闡述，江澤民同志在“七一”講話中也反復強調了這一點。
義務教育的課程應當有三方面的體現(xiàn)。一是普及性。正如布魯納所說，要讓普通的學校教給普通的學生。二是基礎性。三是發(fā)展性。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幾方面：
首先，是課程功能。要使學生在學習語文基礎知識、形成語文基本能力(“雙基”)的過程中，學會學習，并獲得這門學科的正確的價值觀。這是非常重要的。
一方面，學會學習，并獲得這門學科的正確的價值觀的目標，必須建立在“雙基”的基礎之上�；A教育若不注重“雙基”，是一種失誤，最終會受到懲罰。前7次的課程改革的歷史事實一再證明了這一點。另一方面，語文學科又不能以“雙基”作為唯一目標，還要以“雙基”為基點，在過程中學會學習并獲得這門學科正確的價值觀。正如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有一句名言所說：“在知識的大廈中，最重要的是教會學生自己學習�！彼硎龅梅浅蚀_。最重要的不等于所有的，必須通過一個過程才能達到學會學習的目的。正如對“教是為了達到不需要再教”這句話的理解一樣。要達到不需要再教，要經(jīng)過一個教的過程才能達到。在學習語文基礎知識，形成語文基本能力的過程中才能學會學習并獲得正確的價值觀(情感)，這是我們語文教育工作者在實踐中比較容易忽視的一個問題。
第二，是課程結構。要努力突破學科本位、學科過多的框架，要努力做到均衡、綜合、選擇。我認為語文學科要與其他學科雜交。語文學科在發(fā)展中離不開其他學科，的支持，正像其他學科發(fā)展也離不開語文學科一樣。教學本身是一個生態(tài)過程。
第三，是課程內容。嵐清同志一再強調，課程要改變繁、難、偏、舊的現(xiàn)象，要注意到：(1)聯(lián)系學生生活實際，聯(lián)系現(xiàn)代的社會實際，聯(lián)系當代科學實際。比如說現(xiàn)在的語文教學就離不開電腦和網(wǎng)絡。(2)關注學生的學習經(jīng)驗和學習興趣。(3)精選學生終身學習必備的內容(材料)。
第四，是課程實施。改變過去過分地或者說單純地接受學習，鼓勵學生主動地參與。提倡“自主學習，合作學習，探究學習”，要“讓學生樂于探索，勤于動手，善于發(fā)現(xiàn)”。
第五，是課程評價。過程評價不強調甄別和選拔，重在促進學生的發(fā)展、教師的提高與課程的改善。
第六，是課程的管理。提倡國家、地方、學校三級管理。就語文學習而言，更重要的應該是：(1)學生的主體作用是關鍵。這是母語學習的特點。因為任何一個學生到學校來學語文都不是從零開始的，學生帶到課堂來的有他的生活與經(jīng)驗。我們尤其要注重學生語文學習的個性、體驗。(2)語文課程建構最有價值的是過程。語文學習的過程往往比結論更寶貴。要倡導學生與讀本、學生與教師、學生與不同文化的對話。尤其是學生與文本的對話。(3)語文學習應是開放的。語文學習中的大量問題既有精確的也有非精確的，既有清晰的又有模糊的。學生就是在對這些精確與非精確、清晰與模糊的問題的學習中不斷求得發(fā)展。因此，該精確的不能模糊，該模糊的地方不談精確。這是語文學習的又一特點。
□方：如何正確看待語文課程標準?
■陳：語文學科不同于自然科學，不同于哲學，也不等同于一般的社會學科或歷史學科，它是很有其特殊性的。因此，相對而言，語文學科課程標準比較難寫。這也是我們看待語文學科課程標準的態(tài)度。我們不能求全責備，既要看到其繼承的一面，又要看到其發(fā)展的一面。現(xiàn)在的語文課程標準是對語文教學大綱的繼承和發(fā)展，不是另起爐灶。
□方：語文課程標準的總體框架是怎樣的?
■陳：語文課程標準的總體框架是：(一)四個學段(1—2、3—4、5—6、7—9年級)；(二)五個板塊(識字與寫字，閱讀，習作與寫作，口語交際，綜合性學習)；(三)教學過程的三個維度(知識與基礎、過程與方法、情感與價值觀)。
□方：五個板塊體現(xiàn)出哪些新的理念與教育思想?
■陳：在語文課程標準中，四個學段是根據(jù)學生的年齡特點而劃分的，它們各有自己的目標和功能，也有各自的側重，但是它們又是互相溝通的；五個板塊體現(xiàn)了語文學習的層次；三個維度體現(xiàn)出語文課程標準是圍繞三個維度來展開的。
具體而言：
一是十分重視識字教學，注意到了寫字教學的過渡與銜接。
從社會學的角度看，“人生識字糊涂始”；而從教育學的角度看，“人生識字聰明始”。識字對孩子認識生活、發(fā)展智力、早期閱讀開發(fā)有重要意義。學生特別要先認識許許多多名詞，正如孔子強調：“多識鳥獸草木蟲魚之名�！睆堉竟壬舱f：三年級以前的語文教學大多成功，因為教學的目標(識字)比較明確。三年級以后的語文教學失敗的原因主要是教學目標不明確。比如：“不能委屈孩子”和“委曲求全”。何時用委屈?何時用委曲?有相當一部分學生有困難。其癥結是對大問題的討論過多，對最基礎的字與詞的教學有所忽視。此外，我認為到一定程度還要十分重視成語的學習，它是中華文化的精髓。一個成語就是一個典故，一個成語就是一種文化、一個故事，一種人生哲理�？梢哉f當代中學生文化底蘊怎么樣，某種程度上可以從他的字、詞、成語掌握多少來衡量。如果一個中學生在一段長篇講話中竟沒有出現(xiàn)一個成語，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現(xiàn)在小學識字基本完成300字，而上海希望學生能在三年級前完成，這就為語文學習特別是早期閱讀開發(fā)奠定了基礎。
寫字問題，社會上批評得最多的有“每況愈下”之說。分析50多年的寫字教學，最大的失誤是缺乏行楷過渡，即小學低年級的楷書，到高年級、初中的行書缺乏過渡。既無教師又無教材，更無教時。目前，上海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編寫了行楷基本訓練教材，又設置了等級考。寫字也是一種文化，我們不敢有過高要求，但要達到課程標準的端正、規(guī)范、清楚的要求。
二是關于閱讀。閱讀是語文教學的本體，是語文教學的最基本策略。課程標準要求強化學生閱讀練習做得過多，書讀得過少，是語文教學的悲哀。
由于語文是實踐性很強的學科，也是資源很豐富的一門學科。新標準不刻意追求語文知識的系統(tǒng)化和完整性，強調隨文講解。課程標準沒有突出分析這個環(huán)節(jié)(有意地避開了“分析”這個詞語)，是為了從根本上改革比較長時間形成的弊病，提倡培養(yǎng)良好的語感和整體把握的能力。同時，還非常強調背誦。黎錦熙先生說：“背誦是一種最野蠻的手段，也是一個文明的辦法。”學語文只有背誦相當數(shù)量的篇目，才能形成學生的文化底蘊。而這是終身受用的。所以，有附錄一“關于優(yōu)秀詩文背誦推薦篇目的建議”。當然，這些背誦篇目是否科學，有待實踐檢驗，但畢竟提出來了，這是一個進步。
此外，閱讀不能僅僅限于教材的篇目，還應當培養(yǎng)他們課外閱讀的興趣和習慣，所以有附錄二“關于課外讀物的建議”。義務教育階段的九年閱讀總量要求達到4印萬字以上。還有網(wǎng)絡化閱讀中的收集、整理、篩選、組合等能力的要求。
三是習作與寫作。這次特別提出寫作要注意考慮不同的目的和對象。這是社會語言學的思路。新的課程標準強調寫作時感情真摯，力求表達對社會、對人生的獨特感受和真切體驗。因此，寫作教學的總體把握當中要減少命題作文。寫作上還要注意開創(chuàng)二個新欄目網(wǎng)絡習作。
四是口語交際。我一直認為語文教學要普及社會語言學的思路：話是誰說的(身份)，說給誰聽的(對象)，什么時候說(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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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這樣說(目的)�？谡Z交際要注意對學生進行良好心態(tài)的教育，要做到尊重對方、理解對方，這直接關系說話者的語氣、語調、語勢。這也是一種語言美，或者說在說話訓練中要做到“得體”語言美的最重要的表現(xiàn)。
課程標準提到要認真耐心聽別人說話。聽的教學在語文教學中一直比較薄弱。聽，不是聽覺(純生理現(xiàn)象)，是聽知(認知心理現(xiàn)象)。聽的訓練包括注意力、記憶力、理解力、品評力的培養(yǎng)�？突f過：“一雙靈巧的耳朵，勝過十張能說會道的嘴巴�！�
五是綜合性學習。課程標準中最有新意的是設置綜合性學習�！罢Z文的外延與生活的外延相等”。綜合性學習是一種語文能力，有利于培養(yǎng)語文能力和活動能力。也可以說是一種人生能力。這種能力包括：(1)關于搜索信息與利用信息的能力(搜集能力)；(2)分析問題策劃活動能力；(3)組織能力；(4)表現(xiàn)能力；(5)研究能力。
綜合性學習能改變學生學習語文的結構，讓他們由封閉的學習向開放的學習、由靜態(tài)的學習向動態(tài)的學習轉變，由只有近短期的學習課題和學習計劃向中長期的研究課題和學習計劃轉變。學習模式也相應發(fā)生變化。小學生(特別是低年級學生)，要讓他們學中玩，玩中學；初中生要學中做，做中學，開拓活動型教學，以發(fā)展探究性能力。這樣，就為高中研究性學習奠定了基礎。
□方：您認為課程標準有無不足之處，今后在修改中需要補充或加強什么?
■陳：我認為在師生關系問題上的闡述，似乎還可以多說幾句。在“E教育時代”到來之際，學校壟斷知識的地位已被打破，教師也不再是唯一的信息源。課堂．、讀本、教師的界限逐漸變得模糊了�！Z文教學如何迎接面臨的挑戰(zhàn)，改變傳統(tǒng)的師生關系是極為重要的一個方面。推進學生自主性學習、合作性學習、探究性學習，需要有一個民主、平等、和諧的學習氛圍。師生間建立合作伙伴關系，是現(xiàn)代化教育的呼喚。課程標準應有所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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