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不是仙鶴就是木頭？

　　不久前看過一篇報道，講的是國外中小學生是如何自我管理、自我教育的。我印象最深的是，教室里的課桌都是特意設計的。低年級學生的課桌呈半圓形，高年級學生的課桌呈梯形，前者可拼成圓桌，后者可以拼成方框形的會議桌，為的是方便學生經常討論，進行自我教育，自主管理。

　　由此我想到很多：為什么發(fā)達國家的行政管理與社會管理成本比我國低得多呢？因為它們的社區(qū)自治、地方自治程度高，與它們注重從小培養(yǎng)國民自我管理能力應有很大關系。

　　基于這樣的認識，我對長春市一汽一中負責人提出的“實現(xiàn)學生的自主學習，自主管理和自我發(fā)展，才是教育的終極目標”的理念十分欣賞(參見《中國青年報》5月13日“教育科技”版)。但他們實踐這個理念的具體措施是“嘗試取消班主任”，實現(xiàn)“無班主任管理”。對此我卻深表懷疑：學生自主學習、自主管理一定要以取消班主任為前提嗎？

　　報道說，該校這項教改的“重磅炸彈”是取消初二年級18個班的班主任。請注意，是初二，不是大二。初二，十四五歲步入青春期的孩子，最是多事之秋，學校是有法定監(jiān)護義務的。每個班配個教師做班主任，對一個班的學生行使教育管理與成長輔導的職責，責任到人，是學校管理的傳統(tǒng)模式。這種模式與培養(yǎng)學生自主管理的能力有必然的勢不兩立的沖突嗎？報道說從前設班主任，師生之間是上下級關系，學生不敢給老師提意見和建議。然而，教師當班主任就一定要將師生關系搞成貓鼠關系嗎？現(xiàn)在，有的教師并非班主任，甚至只是幼兒園的阿姨，動不動就辱罵學生“笨”，體罰學生，還有讓學生互抽耳光、吃屎的，是不是連教師或阿姨也要“取消”呢？建立新型的師生關系，重要的是教師要學會尊重人，有民主意識，有培養(yǎng)現(xiàn)代公民的責任感，而不是以大欺小，以強凌弱，靠專制主義的那一套管人訓人。

　　細讀那篇報道，我感覺是“換湯不換藥”，不過是老師管束學生，換成了學生干部管束學生，離學生自主管理的真義甚遠。取消班主任后，“各班成立了執(zhí)行班委會，競選上的執(zhí)行班主任主持班級工作”。這“執(zhí)行班主任”實際上是“文革”開始以后按軍事編制改稱的“班長”(我讀小學與初中時，班委會的頭叫“班主席”)。不過，這執(zhí)行班主任比“班長”的權力更大了，他不是班主任老師的輔臣或傀儡呀。你看報道說，“執(zhí)行班主任周兵上任伊始，出手不凡。他先對班委會架構進行了調整，班級設立信息部、活動部、學習部、紀律部、衛(wèi)生部五大部門，同時增設班主任助理、班級總管崗位……”這完全是呂日周書記或仇和書記號令一方的架式嘛。還有“李環(huán)宇當選為班級學習部長后，立即著手進行了一項改革，即主管理發(fā)布一號通告”……這哪里有一點學生自治的影子？學生自我學習、自我管理并不是學生頭兒代替老師管理學生，而是學生們通過民主討論、民主決策，在達成共識的基礎上制定章程開展一系列活動。

　　總之，越是細看報道內容我越是失望。當前我們最需要的不是推出什么新動作新名堂，而是從根本上理清什么叫自主、民主、自治；否則，不是徒有虛名就是變形走樣。基本的理念明晰了，舊瓶裝新酒也無妨。

　　有則外國寓言說，上帝扔下一段木頭做池塘之主，青蛙們一邊在木頭上快樂地舞蹈，一邊向上帝抱怨；上帝于是派來一只仙鶴，逮住青蛙就吃，它們這下服服帖帖不敢吭聲了。老師(班主任)之于學生，難道不是做仙鶴一味嚴酷，就是做木頭由學生們自行其是，舍此另無中間道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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