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絲、小時候的牽線絲

　　窗前，血紅的陽光透過，如同電磁波沿著瞳孔，悄無聲息的竄到我的大腦。

　　“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shù)一數(shù)二四六七八，咕嘎咕嘎，真啊真多�。�數(shù)不清到底多少鴨，數(shù)不清到底多少鴨！”每天傍晚，下山了，總能聽見這樣的童謠。外婆會牽著我的手，她總是將那大鋤頭抗在左邊，我在右邊，為了顯示“本色”，我便會也跟著扛著一個小鋤頭在右邊，正午的太陽，好像走在了蒸籠里，讓人喘息的厲害，空氣中灰灰蒙蒙。偶爾會在山坡上遇上幾位大嬸，開著玩笑說“這孩子是誰�。块L的真像你！”外婆總是笑呵呵的摸著我的頭說“這是我外孫啊，當(dāng)然像我了！”我本是不喜歡多說話的，看見生人便會抓住外婆的一角，躲在她身后，特別是經(jīng)過牟家時，很是擔(dān)心院子里的那條大狗突然掙脫繩索，所以那時就會讓外婆背著走。

　　山上的泥土還是比較酥軟的，就是走了一段，泥土就愛黏在鞋上，所以啊，一圈下來就像是增胖了十幾斤，當(dāng)初我并不是很胖，所以走起來呢還是比較靈敏的，東竄西竄的，像猴子似得滿山跑、那塊土地離外婆家到底有多遠(yuǎn)，我從未算過，直至現(xiàn)在都是。每次呢，外婆在地里干活，我就在那半山腰上，尋找著那片秸稈地。有些人家砍了的秸稈是丟在田里的，因為長時間沒有去收拾，就成了我的“地盤”了！夏天的農(nóng)地里蛐蛐（即現(xiàn)在的蟋蟀）很多，我便趁此時，不知道蹲在了何處，小心翼翼的搬開秸稈，身子略微一傾，雙手慢慢的伸過去，待蛐蛐不動了，就一把撲下去，如果運氣好還能夠裝進(jìn)瓶子里，可是有的蛐蛐太狡猾了，盡管捧在手里，可是過不了幾下它又從我手中溜走了。其實我最期待的就是太陽下山的時候，偶爾玩累了，不知不覺的就躺在秸稈上睡著，干完活后外婆為了不打擾我，還是那樣嫻熟的背起我，下山的路往往不好走，因為她還得拖著我這么個“累贅”。

　　一路的顛簸，我不可能沒感覺，迷迷糊糊的醒了，揉了揉眼睛，最后還是決定自己下來走。那個地方不是特別富裕，所以如果誰死了，都是埋在那座山上的，而我們每次都得經(jīng)過那里，對于我來說，這比那只大狗要恐怖幾十倍，于是我連看都不敢看，這時候呢，我便要外婆走在右邊，我走在左邊，這樣才會富有有一種安全感。外婆炒的土豆絲可謂是人間美味，那時候沒有肉，簡簡單單的素菜，我不知道外婆是怎樣做到的，每道菜都能讓我吃上許多飯，像一個饑荒者似得。吃的口干了，想要喝水，這時候外公就來搗亂，就不讓我喝，說是小孩子水喝多了會尿床。其實口渴的感覺真的不好受的，我只好放聲大哭，外婆在心軟下終于屈服，為了我就大吼了外公一頓，我便像干完壞事般躲在外婆身后嘻嘻得意的笑。

　　晚上和白天的差別異常的大，頗有一絲涼意，家門前的那片稻田，總讓我的童年產(chǎn)生神秘的色彩。一到了晚上，田里的螢火蟲是一大把一大把的，一閃一亮，就像天上的小星星，正當(dāng)我想伸手去觸摸時，哥總是在這時嚇著我“別摸，很燙人的！”仗著他知識比我多，所以我還真信了，便只能坐在一邊的田坎上，看著哥他們抓螢火蟲，也不知道他們哪里找來的塑料瓶，幾十只在瓶子里，一起發(fā)著光亮，那閃耀的光芒一切都觸動著我，可是又怕他們逃掉，所以蓋住了瓶蓋，而第二天一看他們都全死了，好笨的我還以為是他們的能量耗盡，到現(xiàn)在才明白是因為缺少氧氣的緣故。

　　睡覺的時候，我膽小的要死，加上哥所講的那些鬼故事，一個人不敢睡，所以一直都拉著外婆一起睡，當(dāng)整棟屋子關(guān)完燈了，外公就開始了他的特有的“儀式”，外公便在黑暗中，跪在地上，對著天空，念叨著一大堆我聽不懂得話，后來經(jīng)過仔細(xì)聆聽，只記得他說什么“求耶穌保佑我外孫將來考上大學(xué)。將來榮華富貴�！迸紶栁視�笑著外公的迂腐，人的一生怎能靠老天來決定呢？盡管現(xiàn)在我一直用科學(xué)和他解釋，可是外公卻還是深信人間是有神的，對此，我也沒必要和外公一直糾纏下去。所以當(dāng)他對我傳授“知識”的時候，我也只得“恭聽”。

　　人總是在經(jīng)歷中成長，后來大概上小學(xué)二年級就沒有和外公他們一起了，而是搬回了自己家。雖然兩地相隔不是非常遠(yuǎn)，可是我卻多出的那份“懶”，讓我不愿再回去。那次月考后，趁著還有半天的假期，我回外婆家一趟，那條小路固然沒有改變，下車了，我便戴著白色耳機，手里拿著手機，刷新著空間動態(tài)，低著頭也不看前方。村民還是那些村民，依舊會打招呼，可是這次都是老媽應(yīng)付，我仍易一語不發(fā)。過了大約二十幾分鐘，到達(dá)了外公家。外公在幾年前因為中風(fēng)，現(xiàn)在左半身已經(jīng)癱瘓，只能靠右腳行走，右手吃飯。我只是叫了一聲，外公看見我的到來，樂的直招手，接著轉(zhuǎn)向屋里“才春��！外孫來看我們了！”外婆也趕忙的出來，找找出了一把椅子，“來！快過來坐！走路一定累著了吧！我們這里又沒什么好玩的，能來一次真不容易��！今天外婆給你弄好吃的！”面對這份熱情，我卻不知所措，說親我倒覺著陌生，也許是很久都沒有說過話的原因吧！吃完午飯后，我和外婆一起去了農(nóng)地，秸稈早已不在，也沒有了蛐蛐的叫聲，我問著她，晚上是否還有螢火蟲，結(jié)果挺失望的，似乎早已很多年都沒見到了。因為只有一天的假期，所以我必須在天黑前回家，第二天還得上課。臨走時，外公不知和我說了多少遍，讓我放假一定得再來這里，我答應(yīng)了他。交代完后，外婆、老媽、我，三人便走在了那條小路上。這時我在左邊、老媽在中間，外婆在右邊，我最高，外婆卻變得比我矮好多。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層階梯�；蛘哌@塊翹翹板，苦心和汗水壓住了外婆的那一段，幸福和快樂傳到了我這一段，外婆越來越沉，而我卻被舉得越來越高。老媽，這個必不可少的支點，總是立在中間......

　　學(xué)校食堂還是不錯的，但是食量本來就不大的我，總會剩下三分之二吃不完。唯一吃完的就是那盤土豆絲，同學(xué)總是奇怪的問我“盤里好的你不吃，土豆絲這么便宜，你怎么喜歡吃這個？”我只是笑著回道“土豆絲、小時候的牽線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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