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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魚唱月
聽，人魚唱月重慶市涪陵第十四中學(xué)初2013級 張珂嘉
指導(dǎo)教師 代保明
風(fēng)，吹開了風(fēng)鈴，漫開來，清脆一片，清音飛濺。云，撩開了銀紗，繚繞著紫色的月。月上，白色的暗紋，幻化成花。細(xì)看，不是花，是女孩的臉。。樹葉隱蔽，只見到月上一雙含淚的眼睛。窗前已老去的他，陶醉地吟道——
“弟弟疲倦了，眼睛小，眼睛小，要睡覺……”
隱隱的，書柜飄來文字的芬芳。看見一架子的書和外公的詩集，我在心里默默嘆服。外公淡淡的笑容像一圈圈漣漪漾開了。他有些吃力地從書架上找到一個藍(lán)色的本子，翻開鋪在桌上，像是鋪了一朵雪白的蓮花。
那是他寫的童年回憶錄。
我們一起坐下，我呆呆地盯著本子，外公把本子上的詩念了起來。低低的嗓音，輕輕柔柔地念著，一排排畫了節(jié)拍的詩，一首首人魚的歌兒，一絲一縷地飄到我的心房。
“就是／這一條／街巷，也是這／早晨的／陽光；兩個／背書包的／孩子，手牽著／手兒，走在那／上學(xué)的／路上。”
好像兒時的外公和被稱為“九妹”的小姐姐跳躍在晨曦里，散了一路的歡笑，似乎也見到了九妹送給外公的那串茉莉花。
“她香啊／香�。阃噶耍�，也香透了／童年時／芳菲的／你�！�
“我刻呀／刻呀／銘刻在／心中，海枯了／石爛了／芳菲／無比�！�
眼前漫開一縷陽光，小姐姐開心地叫著外公的小名“白云啊白云……百靈啊百靈……”接著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我似乎站在一片早春的草地上，看見兩個孩子扯著風(fēng)箏線在綠野中奔跑。
“一個／多情的／蜜蜂，愛上你／頭上的／花，我們倆／跑呀／跑呀，飄散著／長長的／發(fā)……”似乎眼前真的有兩個搗蛋的孩子“木頭琴／琴弦／像亂麻，干脆／就把它／來拔光……”
外公念著，平淡的語氣，念著念著開心地微笑起來。窗外的燈光依舊，有散了一天的繁星，但我怎么感覺到有春風(fēng)和陽光呢……只是一盞斜斜的燈，靜默在旁。
小九妹是外公鄰居家最小的女兒，當(dāng)時重男輕女，鄰居家連生了九個孩子都是女兒，所以她的父母并不喜歡她。兩家的孩子白天去了哪里，是不是生病了，也不聞不問。九妹很可憐，也很孤寂。外公的詩里不斷出現(xiàn)“洋煙館”、“日本人的炸彈”等，蒙上了一層時代的黑紗。但黑紗中也藏著幽默，“人聲鼎沸，到底教師姓什么？”小九妹在外公要睡覺時，唱著“弟弟疲倦了，眼睛小，眼睛小，要睡覺……”成了一支他童年不朽的歌。
后來，小九妹病了，不能上學(xué)，耳朵也受到嚴(yán)重的損傷。外公寫道：
“我給你／學(xué)校的／課本，你跳著／笑著，我給你／美術(shù)的／畫冊，你跳著／笑著；摸摸你／披肩的／長發(fā)，你／哭了……”而后一段還寫“你，笑了”。
小幾妹見到外公笑了，她的病似乎也好了。但假期一過，外公義將與她分別，她又要獨自承擔(dān)病魔的侵蝕和家人的冷漠。
“玻窗／有一只／蚊蠅，不停在／來回地／碰撞。”
即使是蚊蠅也渴望自由，更何況這個孩子呢？外公在詩中暗諷了當(dāng)時九妹父母的冷漠，那時，無能為力的他也只有無奈與悲憤。
外公依舊用平平淡淡的語氣念著。我低著頭不敢抬起，因為我怕眼里滿載了淚水，讓外公也跟著難過。只是耳邊小九妹的歌，像人魚唱月一般，明明是童謠，卻空靈得詭異，憂愁徹骨。
小九妹說，花開的時候，要到橋頭天天等外公，然而，
“花兒，是謝了／又開，我們卻／再沒有／相見。”
我強忍著淚水，想到外公發(fā)瘋地找警察，問大胡子伯伯，甚至去問張飛廟中的神像：
“你可曾／見過／我那個／九妹？／就是那／頭上／插花的／姑娘，出門時／賭氣，先走了／半步……
只是，他們沒有明說，小九妹早已離開了這個殘酷的世界。
也不知她在病床上，在父母的冷漠里，呢喃過誰的名字，也不知她是否去橋頭，也不知有沒有唱過歌……只是外公苦苦思念。
“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癡癡地／給你寫信。你，聽見了嗎？回答的是／流水的／潺潺�！�
聽到這里，只覺得腦袋沉沉的。外公見我回應(yīng)時好像帶了哭腔，好心地笑了笑。我也抬起紅紅的眼眶隨著他歪歪嘴。我真的笑不出來，也不敢出聲，我怕我一開口就露餡，只是外公，不見淚光的坦然，隱在內(nèi)心的思念，流不盡的淚水。
“從來／我不信／鬼神，但是／在今晚，我真想／幽魂／能出現(xiàn)，我多想／看一看，你喲，那該有／多好！哪管他／活人／與陰間！”
他念完，草草結(jié)尾，轉(zhuǎn)身離開。我把手蒙住臉狠狠地鎮(zhèn)定下來。我想，這組詩，將是我一生的財富。
風(fēng)，撥動了琴弦，漫開了，悠揚一片。云，撩開了白紗，露出了潔白的月。也許在某個海中礁石旁，有一條絕美的小人魚，她長長的發(fā)間，留有一朵茉莉。聽，那是人魚唱月。聽出調(diào)了嗎？那是——
“弟弟疲倦了，眼睛小，眼睛小，要睡覺……”
佳作點評
小作者以外公的詩為線索，敘寫了外公童年一段凄美的情感，殘酷的年月，人生的無奈，情感的純真，讀起來潸然淚下。文章敘事抒情寫景融為一體，外公、小九妹、詩句，作者轉(zhuǎn)換自然，語言生動，情感真摯，耐人尋味。文章中穿插著詩歌，文章又是詩歌般的語言和結(jié)構(gòu)，渾然一體，優(yōu)美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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