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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死者永遠留在歲月的闕口
唯有死者永遠留在歲月的闕口(作者簡介
何冰雅,在校學生,業(yè)余寫手,雜志編輯,愛寫字,愛舊書,愛老歌與電影,愛泡茶聽夜雨,愛行走,愛淘物,純色或混搭,文藝或庸俗,素凈或張狂,內(nèi)心熱烈,卻渴望如海般平靜內(nèi)斂,是任性女子,最想受遠行,也一直如此,在路上。)
我們終將失去一些人,永遠地失去。
村上春樹在《挪威的森林》里說“唯有死者永遠17歲”。后來看電影,只記得渡邊在直子去世時獨自旅行,蝸居于山壁洞間,面對波濤起伏的大海嘶啞痛哭。旁白如是: “失去愛人的悲傷是無法治愈的,無論通過何種哲理、真誠、堅韌抑或柔情,我們唯一能做得,就是從這片悲哀中掙脫出來,但即便領悟道理,面對繼之而來的悲哀,我們依舊無力!
記憶里第一次遭遇死亡,是在十歲左右。奶奶去世。母親來學校接我的時候,我正在罰寫三千字的“游”。我們匆忙趕往鄉(xiāng)下,祭奠儀式延續(xù)了幾日。奶奶早年中風半邊癱瘓,我與她的情分素來淡薄。我能記得的也只是她最后一面。她安靜躺在黑色棺木里,有灰色的小蟲在她的面頰上爬過,我就那樣看著,無知而冷眼旁觀,尚不知死去是何物。
我也忘了那時的我有沒有哭,大人們說眼淚不能落在死者身上。
我只記得那時的外面鑼鼓喧天,室內(nèi)白燭高香點亮長夜,有僧人誦讀經(jīng)文與祭詞,我們在長者高呼里圍繞著靈柩轉(zhuǎn)圈。四處明明喧鬧異常,可那小小的長條棺木里格外寂靜,仿佛是一個漩渦,把所有的聲音都吸了進去,然后,我的記憶里就只剩下了一幕幕喧嘩的默劇。
從初二開始那幾年,家里時;\罩在疾病的陰云里。父親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此后病情反復。他曾因此在家休息幾年,脾氣也變得有些反復無常,最嚴重的一次從廚房拿起了刀,說一起死了最好。那一年的臘月28日我跟著母親回到了外婆家準備過年,他獨自在邵陽檢查,打電話回來說準備放棄治療。一家人哭哭鬧鬧,到底熬了下來。
之后高中有一年的夏天。龍山下了場暴雨,那天夜里山洪爆發(fā)了,沿著從鄉(xiāng)村公路一路瀉下來。外公他們聽到消息的時候只來得及拿了存折便往屋后的山上跑,在大雨中站了一夜。外公家在龍山山脈的邊緣,次日洪水蔓延過才插上秧苗的田野,停在了老屋的階前。
外公說那天下午,整個天都是黑的,在那一場災難里,他們僥幸活了下來,而有更多人死去。其實并不多,可又那樣的多:自然地老去,無法治愈的疾病,突如其來的災害……有太多的理由讓人死亡。
我從不抗拒告訴別人我流著父親一樣的血,有著一樣只是尚未被引發(fā)的病毒。慢性疾病的好處在于能讓你比一般的人更深刻地懂得生命的終點便是死去,而死亡從不是生的對立面,它只是生命的部分。
更多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的生命在不變的流失中。我時常質(zhì)問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
這或許是人類對生命永恒的詰問。這些曾經(jīng)是我孤獨致死的最大根源。但再大些的時候,當我告別所謂的憂郁的青春,我嘗試讓這樣的流失變得有意義些,而非人為的阻絕這流失的繼續(xù)。
存在即是合理,歷經(jīng)必有價值。這些道理我們都該懂得。
如果生命終將死去,有些人我們終將失去,那么什么樣的計較才擁有與時間對等的價值?這或許是生命對人類最好的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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